【衮影】自然选择（1）
李衮从未轻视过时间的力量。
他十分清楚，尽管过去的错误必须纠正，但未来也很有可能随之天翻地覆。作为君主，这是他理应承担的风险，也是他必须挑战的命运。他责无旁贷，义不容辞。他唯一后悔的只是把阿影也卷了进来。他……
他着实没有料到率领近卫队向他跑来的人是具瑞怜！
具瑞怜身着近卫队制服，携带近卫队外勤装备，头发扎成高高的麻花辫，是另一条时间线的具总理绝对不会容忍的式样。这个世界的自己和阿影一定是疯了，才会允许这个女人加入近卫队。李衮暗自摇摇头，收拢手臂抱紧怀里的人，从马背上慢慢翻了下来。
他刚站稳脚跟，就听见具瑞怜的一声惊呼。
“陛下，曹总理——曹总理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？”
李衮能感觉到，全新的记忆已经随着刚才那个看似荒唐，细想却也并非不合理的称呼涌入脑海，但他没有时间停下细看。他匆匆抹去脸上的血迹，按捺住心中不知为何充满的退缩想法——不跟车去医院？这种想法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？实在是毫无道理——正准备弯腰进入已经发动的救护车，却被人伸手挡了一下。
对陌生人触碰的厌恶显然是刻在灵魂而非躯体上，李衮不动声色地避开似乎有话要说的具瑞怜。令他意外的是，具瑞怜迟疑一会儿，竟然冒失地跟了进来。某种条件反射般的直觉让他没有阻拦。
“陛下。”上车后不久，具瑞怜就清晰地报告。“我将辞去近卫队队长职务，特此向您汇报。”
李衮愣了愣，随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：“怎么？终于想清楚自己想要到达什么地方了吗，具……”
他实在是说不出“具队长”三个字。
“我一直都清楚自己想到达什么地方，陛下。”具瑞怜似乎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，没有在意他奇怪的停顿。“只是既然现在您也想清楚了，那我留在这里将毫无意义。”
“上周的慈善活动中，我有幸认识了KU集团的长子。KU集团也是个不错的地方。”
“我以为你要说的是KU集团的长子是个不错的男人。”李衮善意地提醒她。
具瑞怜笑了笑，抬手撩起落在额前的发丝，以另一个世界的具总理从未拥有的坦诚目光直视君主的眼睛。
“您知道从来都不是这么回事，陛下。”
具瑞怜辞职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件好事，但是她的话是什么意思？“既然您也想清楚了”，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小时，到底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才表现出自己“想清楚了”？他又“想清楚”了什么？为什么他在这个世界三十多年积攒的本能在阻止他登上这辆救护车？无论在哪个世界，无论曹影是不是近卫队长，他们都应该是值得托付生命的最好的朋友。阿影的伤情这么重，他理所应当跟车陪去医院。难道不是这样吗？
李衮觉得自己应该静下心来捋一捋这个世界的新记忆。但是看着面色紧张的医护们，听着接连不停的生命体征报警，他的大脑似乎失去了引以为豪的思维能力。在狭小逼仄，满是消毒水和酒精气味的车厢里，就连简单地把眼神挪开，都是艰巨的挑战。
他一定要做点什么。部荣君曾经告诫他，君主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慌张，不安或恐惧的情绪。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，显示有来自张弥勒的新消息。
张弥勒……这个备注名很有意思，他以前好像也听到过。但究竟是在哪里听到的呢？
张弥勒：出什么事了？为什么内阁和皇室秘书处联合要求警察署半夜搜山？
张弥勒：哇！陛下您终于要下定决心向曹总理表白了吗？
张弥勒：不对，他醒着吗？
张弥勒：等他醒了一定能成功的。我说过好多次了，曹总理就是因为一直把您当朋友，才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。您要是真和具队长在一起了，他一定比卢尚宫还不爽。
李衮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座椅上，费力地消化着这个离谱的世界，张弥勒——先不管他是谁——的话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。一直……当作朋友……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……如果他和别人在一起……
皇室公报室那个喜欢阿影的女孩叫什么来着？明胜雅？如果他们还在原先的世界，阿影会……会和那个女孩出去约会吗？她现在还在阿影身边吗？如果不在，拥有两段记忆的阿影会不会也想打开全宇宙的门寻找她？
李衮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曹影。对方被忙碌的急救人员包围着，他只能看到一只无力垂下的手。他像暴风雨中朝着灯塔挣扎的落水者一样，死死地盯着那只随着车厢晃动而一下一下轻磕着担架边缘的手，直到眼角有生理泪水滑落。而一小段新的记忆终于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。
北极圈的朋友们！我终于挖出一个一发而不能完结的脑洞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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